大周王城,夕陽影斜。
地面盡頭,一少年頭發披散,渾身染血,背著一具棺槨,一步一步,神色漠然。
“不孝弟子林牧,恭送國師遺體歸國!”
其語悲涼,耗盡了全部的力氣。
“是駙馬!”城頭將領目光凝滯,“快!速開城門!”
王宮深處,紙錢若雪飄零。
“駙馬沒救了嗎?”閉關處,到了修行關鍵階段的周王皺眉。
“丹田盡毀,天神難復?!泵爻脊蛟诘厣?,嘆息道。
林牧披麻戴孝,不眠不食,已跪在靈堂三日,其面色蒼白,氣息微弱到了極致。
“林牧,我有話跟你說?!贝笾芄髦苋缡莵淼届`堂,語氣冷漠。
林牧沒有回應。
“還以為你是大周第一天驕嗎?!現在不過廢人一個?!敝苋缡抢溥骋宦?,俏臉之上布滿寒霜。
一月前戰事告急,國師奉命鎮守邊關,深陷敵軍,被五名元嬰境修士圍攻至死。
作為國師唯一的弟子,林牧自毀丹田,拼著身死的風險,殺入敵軍,奪回了國師的尸體,憑心中執念,獨行萬里,才回到王城。
“如是,跟他說什么,今日之后,你便是玉霞洞天弟子,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,來這里簡單的知會他一聲便是?!币慌阅凶由碇萍y白衣,一臉不屑的開口。
“出去!”林牧漠然開口。
“你現在算什么東西!”男子呵斥。
“我來這里,是告知你,從此我們沒有關系了?!敝苋缡情_口。
“我再說一遍,我師父需要安靜?!绷帜烈蛔忠活D。
“國師?”周如是輕笑一聲,“父王已經下令,老家伙鎮守邊關不利,即日起,革除國師之位?!?/p>
林牧聞言渾身一顫,心中生出無盡的悲涼。
“也就是說,邊關一戰,也是周王下令,以至遲遲沒有增援嗎?”林牧看向周如是,目光冷冽。
“事已至此,你我心知肚明就好?!敝苋缡情_口。
“哈哈哈......功高蓋主,你大周,竟拿邊關數十萬人的性命,來謀害我師父?!绷帜疗鄾龅膽K笑。
“來人,將林牧與其師父驅逐王宮?!敝苋缡窍铝?。
幾名身披甲胄的士兵上前。
“我看誰敢動!”林牧持劍,哪怕被廢,身上的氣勢依舊凜然。
幾名士兵露出懼意,這可是大周千年來修行第一人,十八歲便到達了金丹境,更是在戰場殺出了赫赫威名。
身上的殺氣,足以震懾所有人。
“你認為,現在還有對抗的資本嗎?”男子淺笑。
隨意揮手,青光乍現,猛然向著林牧的胸口擊來。
鏗——
金石交擊之聲響起。
林牧倒飛出去幾丈,重重撞擊在師父的棺槨之上。
“這就是大周第一天驕嗎?”男子緩步來到林牧面前,居高臨下,嘴角帶著嘲弄,“這眼神讓人看了真不爽?!?/p>
男子抬起腳,重重踩在林牧胸膛,嘴角帶著笑意。
“師兄,若是他繼續反抗,殺了便是?!敝苋缡情_口說道。
林牧看著青梅竹馬的周如是,如今卻是如此的陌生,原來什么海誓山盟,都是笑話罷了。
“當年你難以修行,師父出入禁地,帶回融脈花,我又每日以自身靈氣滋養你百脈,沒想到,卻是助了一個白眼狼?!绷帜连F在說不出是喜是悲。
若非如此,周如是如何能夠覺醒天品木靈根,又如何能被云霞洞天選上。
“這不過是你與那老家伙一廂情愿罷了,我堂堂大周公主,能看上你一個泥腿子?”周如是嗤笑。
“是極,是極?!绷帜咙c頭。
嗤——
只見他驀然抬手,長劍斜挑,極為精妙,男子根本難以反應。
鮮血飛濺,男子踩在林牧的右腿,齊根而斷。
男子凄厲的慘叫聲響徹靈堂。
林牧以長劍作拐,艱難的起身,“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,也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?!?/p>
人雖將死,其威猶存。
當年玉霞洞天的傳人,都曾敗于他手,何況一個外門弟子。
“你找死!”
周如是怒極,她從小都活在林牧的陰影下。
如今終于看到林牧師徒走向末路,本想好生羞辱一番,可是,卻發現,林牧身姿依舊挺拔,氣勢,依舊如虹貫日。
“將老家伙弄出來,鞭尸七日?!敝苋缡切断铝俗詈蟮膫窝b,精致的面龐,也變得猙獰起來,“我倒要看看,你有什么辦法?!?/p>
林牧沒想到,周如是的心腸竟如此惡毒。
“想要動我師父,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!”林牧怒喝。
“你現在還算什么東西?”周如是輕蔑的開口。
隨著她開口,地下青石板碎裂,一根根荊棘生長,困住了林牧,勒入其血肉之中。
“我要讓你親眼看著,這老家伙的慘狀?!敝苋缡情_口。
林牧本就重傷未愈,加之修為被廢,根本難以破開禁錮。
越掙扎,荊棘只會勒得越緊。
相比肉身之上的疼痛,師父受辱,更讓他悲痛。
“周如是,我殺了你!”林牧青筋爆涌。
“你不覺得自己說這話,很可笑嗎?”周如是只是簡單的看了林牧一眼,下令拖出林牧師父的尸體。
幾名士兵猶豫,國師德高望重,舉國無不尊之,侮辱已逝的國師,讓他們心有不忍。
“我的話沒有聽到嗎?!”周如是眸光幽冷。
幾名士兵眼中帶著憐憫,路過時看了林牧一眼。
“周王!周如是......若是今朝不死,來日,我必屠了你大周整個王室!”林牧聲嘶力竭的大喝。
轟——
幾名士兵打開棺槨的那一刻,萬道仙光涌現,與林牧胸前的黑色古玉交相輝映。
恐怖的威壓,讓所有人跪伏在了地上。
整個大周王城都在震動,天穹裂開了一道口子。
“無盡的歲月被葬下......終于有人喚醒了吾嗎?”悠悠之音在林牧的腦海中響起,像是穿透了萬古。
黑色的古玉融入到林牧的體內,這是他師父從禁地帶出來的,從小他便一直佩戴著。
“竟是你,又是你!”那道處于仙霧中的身影,似乎認識林牧,看透萬物滄桑的語氣中,第一次流露吃驚。
“這便是因果啊?!睖嫔5穆曇粼俣软懫?,“罷了,這《天衍經》,或許本該是你的?!?/p>
玄奧的訊息涌入林牧的腦海,一瞬間,他像是來到了諸天之上,原始星辰環繞周身......歲月在流逝,宛若億萬年......
“天衍經......”林牧低聲喃喃。
世間***分為天、地、玄、黃......而天衍經,已不屬于此范疇,有莫測之威能。
“師父!”林牧回歸現世,一道仙風道骨的虛影,背負雙手,遙望遠處。
“徒兒,終是走到這一步了嗎?”虛影回首,眼中滿是慈愛。
“徒兒無能,讓師父不能安息?!绷帜翢釡I淌落。
“無妨,想必天帝傳承,你已得到,為師便再送你最后一場造化?!币还砂蹴绲牧α坑咳肓帜恋捏w內,破碎的丹田開始修復。
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天穹的異象消失。
林牧緩緩的睜開了眼睛,傷感不再,取而代之的,是無盡的殺意。